一晃离开十八天，回来照例坐公交去酒吧上班，经过二环发现爬山虎已悄然变绿，油油地在高架桥下招摇，莫名就有些惆怅。想起贾宝玉病了这几天，竟把杏花都辜负了，不觉又绿叶成荫子满枝，大抵是一样的感慨。

长途旅行总是疲惫，气候物候也都不免紊乱。二月春寒料峭，自己却在热带地区过夏天，每天艳丽裙装人字拖清凉出街；三月中旬回到成都，正是春雨霏霏，春花烂漫，乍暖还寒；四月去日本前觉得两地温度差不多，穿着春装就去了，却不想在大阪着实挨了几天的冻，但也看到了最美的樱花；回程从香港深圳中转，回南天仍有余威，每天湿哒哒黏糊糊，不时暴雨倾盆，航班还差点延误。折腾一圈回到成都，回到熟悉的、恰到好处的温度与湿度，旅途疲惫渐消，果然还是家乡好风物。

成都二环爬山虎是我极喜欢的，尤其是人南立交附近那一段，夏天满目浓绿，垂下的叶子随风轻舞，开车穿行其中，光影变幻，燥热都能被抚平几分。随着秋风萧瑟，爬山虎逐渐变黄变红，到冬天只剩半幅枯藤，直到又是一年春绿。就这样，看到四季在钢筋水泥的高架桥上流转往复。

二环除了爬山虎，还有月季，大朵大朵，缤纷鲜妍，开在高架边缘，和绿绿的爬山虎相互映衬着，每次经过总是很愉悦。

同是月季，北京的盛放时间比成都晚半个月左右，其他春花也多如此，久居各地，逐渐能感受到物候的差别了。在我看来，比起南方，北京并没什么出挑的花，唯独月季是个例外，花朵硕大，颜色非常丰富，从纯白到浅黄到深红或是紫色，热热闹闹开在路中间的隔离带里，摇曳成一片光带。和月季大概同时的还有蔷薇，更淡雅些，满开在篱笆墙上，是北京每年五月的风光了。

这阵子枇杷也熟了，水果店、路边摊都摆着一框框橙黄的果子，小区里也有几株枇杷树，远望一树果子坠满枝头，很是好看，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。除了枇杷，还有因为太娇气只能供应四川本地的小樱桃，真真吹弹可破。来自云南的蓝莓大量上市，价格降了许多，自己也能吃得起了。以前在北京，因为前男友喜欢吃草莓，自己经常买，是以记住了草莓是在冬天上市，除此外其他水果似乎没什么季节感。回到成都，明显感觉水果蔬菜有了时令，五六月的樱桃、枇杷；秋天的红李子，汶川产的最好吃，个大又脆甜；冬天则是柑橘属水果的天下，各种耙耙柑、果冻橙、青柠檬黄柠檬、红柚子白柚子，满街都是柑橘的香气。与柑橘一同上市的还有豌豆颠儿，极鲜嫩美味，与羊肉汤豌杂面一起，成为四川人冬天的乡愁。

一年到头，珍爱之物无非春天的花，夏天的月，秋天的叶，以及冬天的雪。去年春半曾感慨春光易逝，自己却整天忙于俗务，未能好好珍惜，颇有后悔之意。不想今年自己意外获得了大量的时间，于是我有好好对待这一个春天，认真看花、听雨、喝酒，看夜晚的萤火虫飞舞，听惊蛰的蛩鸣，在月光下露营，醉倒在每一个春雨淅淅的夜晚，极尽无用之事。

说到底，什么是无用，什么又是有用呢？

甲辰暮春于蓉城